從花蓮到臺南:第一次文化衝擊
- 1954年出生於屏東潮州。
- 因父職之故,小學在花蓮度過,受美式教育;曾表示,那是一段快樂的童年時光。
- 其後轉至臺南公園國小就讀,初頗不適應。
「如今回顧小學我才發現,從小我就身處文化衝擊及調適的夾縫中,……因為栽培我的兩種教育制度,正代表臺灣的兩種文化:外省中原文化及日式本省文化。」
藝專時光:確立電影之路
「舞臺,改變了我的一生。在此,我的靈魂第一次獲得解放。」
- 大學考試落榜兩次後,通過專科考試,進入國立臺灣藝術專科學校(今國立臺灣藝術大學)影劇科。
- 接觸瑞典導演柏格曼的《處女之泉》(The Virgin Spring),大受震撼,嘗謂:「自此以後我的生命就改變了。」
- 電影裡,柏格曼藉由虔誠農夫之女遭受奸汙而為其女復仇的故事,思辨善與惡的分界,以及信仰與現實的衝突。
負笈美國:第二次文化衝擊
- 1979年赴美國就讀伊利諾大學香檳分校戲劇系,畢業後繼續在1981年至紐約大學就讀電影製作研究所。自言在美國受到兩個文化衝擊。
- 第一:西方基督教文化傳統探討「失樂園」與「性」的關係
「人類對性慾望的覺醒是受到魔鬼的誘惑,致使人類犯下原罪而受到上帝的懲罰。西方的掙扎是人類擺盪於上帝與撒旦之間的拉鋸,西方戲劇精神也以此為出發點。」
「在伊利諾求學的那兩年裡所受到文化衝擊對我影響很大。……因而讓我對以往所有的教養開始產生不信任感。」
第二次文化衝擊帶給李安……
《推手》、《囍宴》、《飲食男女》:傳統與現代的衝突。
《冰風暴》:中產階級的家庭矛盾。
《綠巨人浩克》:父子關係的失和。
《臥虎藏龍》:尋找自我(玉嬌龍)v.s.壓抑自我(俞秀蓮、李慕白)
《斷背山》:社會/異性戀對個人/同性戀的排斥 。
《理性與感性》:中國/臺灣文化的導演vs.珍‧奧斯汀
《少年Pi的奇幻漂流》:印度多神信仰vs.西方一神信仰
受美國學院式的電影訓練
- 不同於其他臺灣導演,或以場記、副導等方式進入電影產業,進而執導電影,李安受美國學院式電影訓練出身。
「NYU(紐約大學)的教育方式很務實,我學了不少實務,都是吃飯的傢伙。我覺得新的國片常常瞧不起技術,但在NYU沒有這種心態,就是一種求生訓練……」
「從學生時代起,我拍片就有個目的,想練習一樣新技巧。……每拍新片總希望能觸摸一些新技術。」
- 造就李安對電影技術的追求,以及進入好萊塢片廠體制的能力。
「我對小說背後隱藏的內容才最感興趣,凡是看似耳熟能詳,卻沒有人去拍的,最能吸引我。例如《臥虎藏龍》談的無非就是大俠遇上了美女怎麼辦?會不會心猿意馬?要把武德武藝擺哪裡?《色,戒》談的則是愛國情操和性幻想夾在一起的時候,你該怎麼辦?這些都是很真實的事情,大家卻都不碰,所以我就來做了。我對美國社會潛藏的『暴力』傾向也很感興趣。」
初放光芒:「父親三部曲」
《推手》 (1991)
《囍宴》 (1993)獲得第43屆柏林影展金熊獎、第66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入圍
《飲食男女》(1994)入圍第67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
- 在這三部電影裡,李安塑造了一個傳統、堅守舊價值的父親形象(皆由郎雄飾演);然而異鄉生活、子女教養、新世代價值觀等,衝擊了這位父親所代表的過往思想……
「我覺得中國人的武術與人生哲學有關,和西方以衝突來解決問題是很不同的。西方是『丁是丁、卯是卯』,不亂套的;中國人則是什麼都『通』」
「最能牽動我內心的還是倫理。面對不能『盡孝』,以及傳統與現實間的種種矛盾,我有話想說。」
家庭通俗劇之後……李安的《冰風暴》
「我過去拍的東西都比較溫和,在《冰風暴》裡第一次嘗試挑釁,因為我實在拍膩了相同的調性。」
- 《推手》為觀眾對李安的通俗家庭劇印象定調,《冰風暴》(1997)則打破這個印象,成為李安跨入悲劇電影的嘗試,也是李安試圖探討美國社會、文化的第一步。
- 《斷背山》(2006)、《胡士托風波》(2009)、《比利‧林恩的中場戰事》(2016)等作延續了李安的這條路線。
《冰風暴》背景為七○年代,尼克森總統身陷水門案之時,一個白人中產家庭在感恩節瀕臨瓦解;父親事業不得志,並與鄰居偷情、母親鬱鬱寡歡開始行竊,「找回青春」、一對兄妹正陷入青春期的尷尬與徬徨。
李安給觀眾的第一次視覺衝擊──《少年Pi的奇幻漂流》
- 改編自據加拿大作家揚·馬特爾於2001年發表的同名小說。
- 採用3D技術。《阿凡達》導演柯麥隆:「 3D的電影銀幕就像一個窗戶,一個進入現實的窗戶,如果你不斷以外物刺激觀眾,那你其實是在提醒觀眾一切都是人工做作的。 」
- 李安把如夢似幻的特效技術跟主角述說的「故事版」結合在一起,不斷提醒觀眾:真實與虛構的邊界何在?主角說的求生版本如果是真的,為什麼如此不可思議?
「它的主題是『講故事』的價值,以及『講故事』這件事是怎樣為生活賦予秩序和智慧。」
李安的電影觀
導演(director):給方向(direction)的人
「我的創作,包括寫劇本都只是拍電影的一部分,所以我的著力點和困難與編劇是很不相同的,我必需把一切視覺化,要去預測別人會有感覺,要去創造一種滋味,和一種感情……」
「電影應該是一個provocation(刺激),不是一個statement(宣言)。真正好的電影,是一個刺激想像跟情感的東西,刺激大家討論。」
「拍片,給了我發言權。你不拍,大家就以為是現成的樣子;你拍的話,人們在現成之上,又多了一種選擇。……在影片裡,我把自己承襲的東西忠誠的反映出來,一方面這是義務、一份傳承的責任,對後代有所交代。另一方面這也是一種權利,是我們的表達權。……我覺得,藝文工作者就是要把它反映出來,讓世人看到人們真正的心聲。」
原著《半場無戰事》
- 小說講述來自德州的比利‧林恩參與伊拉克戰爭,在「安薩卡運河」之役的「英勇表現」恰巧被福斯新聞捕捉,三分鐘的新聞影片讓他成為家喻戶曉的國民英雄;布希政府為了鼓舞人心,將比利召回美國,巡迴慶祝。這一天,比利在美式足球比賽的中場休息時間亮相。然而,這樣的時光對他來說只是半場休息,因為遠方的戰爭尚未結束……
- 但是,那「三分鐘影片」並非事件真相。小說不但批判盲目的愛國情操和膚淺的媒體,也諷刺粉飾戰爭的美國政府。
參考書評:陳榮彬◎解讀《半場無戰事》:戰爭為何不存在?
Immersive Digital
結合3D、4K、120幀/秒三種規格的全新技術,為《比利·林恩的中場戰事》首創。
打破「電影是每秒24格的真理」
- 幀數(FPS=Frames Per Second) :又稱畫面更新率,因為人眼的生理結構,當所看畫面之畫面更新率高於每秒約10到12張時,就會認為是連貫的,也就是產生「視覺暫留」。
- 過往絕大多數電影的幀數是24,也就是每秒銀幕上出現了24張畫面。然而這並非電影技術的侷限,只是最節省成本又能「讓影像跑起來」的做法。
- 2012年上映的《哈比人:意外旅程》中將幀速提高到48幀/秒,提升了畫面的清晰度和平滑度。
- 《比利》一片則是每秒120幀。
「我常常想24幀就像是天堂樂園的一個欄杆,出去了大家就都不知道怎麼辦。」
為何採用3D、4K、120幀/秒技術?
第一、彌補3D電影先天的技術不足
「我在拍《Pi》的時候,就覺得3D電影一定要看得清晰、光要足夠,這應該是最基本的。所以那時我就想到每秒六十格速率的規模,因為我看過卡麥隆做過這樣的測試。 」
「因為每秒格率的提高,我們從來沒有把電影看得那麼清楚過,而因為3D拍攝,兩個視角要對得很準,跟我們的眼睛視角結構很像,所以要求就更高。此外,像光度等方面,我們的眼睛也比較不能忍受瑕疵,所以我就往更高規格上面去想。」
第二、捕捉最細微的表情和最複雜的心理
「把戰事這種很激烈情緒的那種知覺,放在一個美式足球中場秀裡、或一般人的生活裡,其實本身很有諷刺性。 軍人在前線的狀態跟那些在家鄉的普通人不一樣,他隨時會有生命危險,所以對四周環境的體會不同,他會害怕、緊張、恐懼。所以打完仗的軍人回到家鄉,可能看到我們所謂的正常人都會變得不正常,也就是『戰後症候群』。但他能把平常不會被注意的東西看清楚了,就好像用高清晰度的電影新技術來觀看,所以我覺得這個題材非常適合這樣拍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