瞻彼淇奧,綠竹猗猗。
有匪君子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。
瑟兮僴兮,赫兮咺兮,
有匪君子,終不可諼兮!
瞻彼淇奧,綠竹青青。
有匪君子,充耳琇瑩,會弁如星。
瑟兮僴兮,赫兮咺兮,
有匪君子,終不可諼兮!
瞻彼淇奧,綠竹如簀。
有匪君子,如金如錫,如圭如璧。
寬兮綽兮,猗重較兮,
善戲謔兮,不爲虐兮!
《詩經‧衛風‧淇奧》
《詩經》是中國最早的詩歌總集,據《孔叢子‧巡狩篇》載:「古者天子命史采歌謠,以觀民風。」朝廷派出官員在農忙時到各地採集民謠,由周朝史官彙集整理後呈天子,以解民情。據傳當時蒐羅頗豐,逾三千篇之譜。《史記‧孔子世家》雲:「古者詩三千餘篇,及至孔子,去其重,取可施於禮義,凡三百五篇,孔子皆弦歌之,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。」孔子刪定三百零五篇,即為傳世之《詩經》版本。
《詩經‧衛風‧淇奧》乃一首讚頌衛國貴族傑出人物之詩篇。「瞻彼淇奧,綠竹猗猗」。「淇奧」: 「奧」: 讀音「玉」,河流彎曲處。淇奧,即淇水轉彎之處。「猗猗」: 茂盛貌。看哪,在那淇水轉彎之處的邊岸上,有一片蓊鬱蒼翠、搖曳如詩的茂密竹林。「有匪君子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」,「匪」: 同「斐」字,文采斑斕貌。「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」:「切、磋、琢、磨」,皆治玉石之工法,此借喻為進德修業之功。「如切如磋」,喻學業精益求精、「如琢如磨」,喻修德精進不已。文采斑斕的君子,不斷在進德修業上自我砥礪磨練以精益求精。「瑟兮僴兮,赫兮咺兮」「瑟」: 莊重貌。「僴」: 威武貌。「赫」: 光明貌。「咺」: 即「愃」,心胸豁達。儀容是那麼端莊、威武,心胸是如此光明磊落。「有匪君子,終不可諼兮」!「諼」: 忘懷。這麼一位溫文儒雅的謙謙君子,永遠令人難以忘懷啊!
「瞻彼淇奧,綠竹青青」。「青青」: 即「菁菁」,蒼翠秀美貌。眺望那淇水曲折轉彎之處,有一片翠綠茂盛、輕晃似畫的秀美竹林。「有匪君子,充耳琇瑩,會弁如星」。「充耳」: 古代貴族冠冕兩側懸於耳旁之玉飾,象徵塞耳避聽讒言。「琇瑩」: 玉石。「會弁如星」:「會弁」: 「弁」: 皮帽。「會」: 指皮帽之縫合處。貴族之皮帽縫合處,多綴以寶石為飾,遂曰「會弁如星」。術德兼修的君子,冠冕兩側懸著寶石為飾的充耳,皮冠之縫,綴滿耀目如繁星般的五彩珠玉,顯得貴氣十足。「瑟兮僴兮,赫兮咺兮,有匪君子,終不可諼兮」!儀容是那麼莊重、舉止是那麼威武,心胸氣度是如此的光明磊落、公正無私。如斯光風霽月的儒雅君子,永遠令人難以忘懷啊!
「瞻彼淇奧,綠竹如簀」。「簀」: 以竹子密編之蓆,此借指「綠竹之茂密。你瞧,就在那曲折淇水的轉彎邊岸上,一大片茂密豐美的竹林,簇擁渲染出美不勝收的鮮綠圖騰。「有匪君子,如金如錫,如圭如璧」。「金、錫、圭、璧」: 貴重金屬、玉器,以喻君子進德修業之精純。敦品力學的君子,不斷在進德修業上自我淬厲,以期立身處世如金錫般尊貴,如圭璧般無瑕。「寬兮綽兮,猗重較兮」,「寬」: 寬裕。「綽」: 綽綽有餘。「猗」: 通「倚」。「重較」: 車座上之銅質扶手。坐在車座上,斜靠著銅質扶手,雍容大度、綽綽有餘,一派悠閒自得的神色。「善戲謔兮,不爲虐兮」!「戲謔」: 猶「幽默、開玩笑」。「虐」: 尖酸刻薄。作風幽默、為人風趣,但謹守分寸,絕不尖酸刻薄。
綠竹虛心有節,自古即為士人所鍾。本詩三章,皆以綠竹作始,引出「有匪君子」以為呼應其德行學養,詩中賦比興並用、設喻巧妙,致人物形象神采賁張,令人擊節讚歎。